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 谢高模 家乡的俗话说，女孩儿

谢高模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
谢高模

家乡的俗话说，女孩儿长大了逗人爱，男孩子长大了讨人嫌。我们那一代人，就是如此。童年的时候，因为兄弟姐妹众多，父母披星戴月地忙活，没有工夫教育，爷爷奶奶根本就看管不住，又没有幼儿园可上，所以我是天不管地不收，涎皮赖脸，为所欲为，的的确确干了不少讨人嫌的事儿，一直到上小学才有所收敛。

子潇上幼儿园了。从前的那个俗话，对他来说，似乎已经过期了。子潇从出生第一眼与我对接时，我就感觉他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家伙。陪伴他的岁月里，我从来没有发现他有什么讨嫌之处。尽管有时候淘气，但他总是那么好奇，非常活泼可爱。
子潇上幼儿园前，表达能力就很强了，我只担心他说话唱歌的时候，总是把g和d区分不开，总是把“姑姑”说成“多多”，把“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唱成“我还是从前那得少年”，除此之外，相比同龄的孩子，他算得是伶牙俐齿了。为了矫正他的发音，我每天都给他做示范，讲d的发音是舌尖先抵住牙齿，然后弹开，让气流扑出来；g的发音是舌头放下，让气流从舌面上冲出来，这样反复训练g和d的读音，几天后，他终于能正确区分g与d了。
上幼儿园后，他妈妈和他姐姐让他用普通话朗诵国际体育比赛短讯，他朗诵时，吐字清晰，嗓音洪亮，悦耳动听，获得了师生们的一致好评。
在幼儿园做早操时，子潇单腿独立的动作难以平衡。幼儿园学生多，老师管不过来。我发现后，就把视频拍下来，然后放给他看，给他做示范，并扶着他在很窄的砖石上走路，教他如何掌握重心，他很快就学会了。
幼儿园课外作业少，尤其是双休日，子潇在家里，我们就难以招架了。子潇的爸妈就花钱给他报篮球、轮滑与围棋之类的培训班。开销虽然大了点，但对他的体能与智力培养还是很有意义的。尤其是围棋，老师要求他在家里跟家长下，开始一段时间，他下不过我们，下输了就垂头丧气或者哭鼻子，有时还耍赖。我逗他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一段时间以后，子潇就变得坚强起来了，对弈时越战越勇，家里人都成了他的手下败将。他淘气的笑着说：我厉不厉害，你服不服？我说：潇太厉害了！他说：你想不想战胜我？要不要我教你几招？于是他就在棋盘上给我做示范，向我贩卖他从培训班里学来的“扭羊头”“引蛇出洞”“放鞭炮”之类的招数。

小孩子心无杂念，学习什么都来得快，他们的喜怒哀乐往往流露得一览无余。
双休日虽然有培训班牵制着子潇，但他总是有调皮捣蛋的时候。回到我跟前，他会把大量的书堆在床上，摆成舰船或飞机，坐在上面玩得不亦乐乎，或者搬出各种东西在床上摆摊子，开超市，他当老板，让我当顾客，把大把的钞票捏在手里，开心的说，我今天赚了很多钱。
子潇最喜欢的是军事，摆弄各种各样的手枪、步枪和冲锋枪，在家里拉上我和他爸爸扮演反恐特战队，如果我们没有时间陪伴他，他就一个人玩拼图。他的拼图零部件有数千个，可以拼各种现代军事装备。有时看图拼装，有时自由组装，装了拆，拆了装，凡个房间的茶几上、写字台上、床上和地板上，都成了他的军事基地。有很多装备的名称，都是他告诉我的。此外，他还非常喜欢奥特曼的动画片，摆弄各种各样的奥特曼玩具。
他奶奶说，你把这个伢儿惯得稀巴烂了。他玩性太大了，将来读书肯定会读不进去的。我说，他现在不玩，上小学后就没有时间玩了啊，他在玩中学会了很多东西呢！
子潇的破坏性很大。他不在身边时，我有时候就临帖，有时一张毛边纸刚写了几个字，他一靠拢来就拿起毛笔，在中间划一条竖线，说我们两人各写半边，真让人哭笑不得！我临帖时惜墨如金，他则浓墨重彩，大刀阔斧，弄得毛毯上一片狼藉。我说：潇，你写的什么？他说：甲骨文！我一看，还真的是甲骨文。我说：你怎么知道的？他说：你的甲骨文大字典上不是有吗？他画的是一个壮实的大汉，头上顶着一个又大又墨的椭圆。我告诉他：这个人的头顶上，那个大黑的椭圆形，是表示天的意思，这是一个会意字。他睁着大眼睛说：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呀！
子潇写写画画，不讲规矩。我要他临帖，顶多临一两个字，就不干了。他就随心所欲的画，我要他照芥子园画谱临习，他说太难了。他丢下毛笔说：我去玩了，你画一个人我看看。我在画谱上临了一幅人物图。十几分钟后，子潇站在我跟前，看了一会儿说：还不错，只是头发画得太黑了！我仔细一看，确实是这么回事。我说：你这家伙，自己不耐烦画，让我画完后，又来挑刺，真是服了你！他说：爷爷，你真菜！我说：菜是什么意思？他说：就是很差的意思啊！然后抱着我，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不过，你还是比我画的好一些！唉，真拿他没办法，他批评了你，又叫你心里是那么舒服。
有一天放学后，子潇说：爷爷，我送你一个礼物，这是我画的千里江山图，你喜欢吗？我说：当然喜欢啦！他说：我画的很丑，你为什么喜欢呢？我说：因为你是我的孙子呀，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画得美了。他说：那是肯定的！
每天放学后，我接他回家的路上，子潇都会跟我畅谈他的理想。他的话太多了，有时候说得喉干气塞：爷爷，你说我二十七岁时大学毕业了没有？如果毕业了，我要去赚很多的钱，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买什么。我要修个别墅，给你们住，别墅的墙壁上都装上电视和电话，你们想看就看，想打就打。然后在街上开个大超市，从一楼到九楼，什么都有，你们买东西可以免费。如果有太多的钱，就买下一个城市，给很多的人住。或者买一个房车，我自己用。
有时候，子潇会问：我妈是你的哪个？我的儿子是你的哪个？我是哪个？我说：你妈是我的媳妇，你是我孙子，你儿子是我重孙子。他说：不对！我妈是你儿子的老婆，我是你儿子的儿子，我儿子是我爸的孙子。这是脑筋急转弯呢！我说：你为什么转得这样快？他说：我是奥特曼啊！我说：你总是长不高，就是因为话太多了！他说：你的话也多，为什么你长高了呢？我无言以对了。
有时候吃完晚饭，子潇就拉着我和他爸在家里踢足球，他安排他们父子守门，我进攻，或他爸进攻，我们爷孙守门。在我进攻的时候，球踢猛了一点，飞撞在他右手大拇指上，他被弄痛了，就让他爸守门。我们停止了活动，帮他揉大指头，他说：爷爷，怎样才能把球踢得这么猛？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逗他开心：你又在玩脑筋急转弯吧！他说：我说的是真话！他爸说：脚下发力大，球自然就踢得猛了。他说：我怎么发不出这么大的力呀？我说：你平时要多吃点饭哦！
晚上，子潇有时候跟我睡。他喜欢在我手机上翻我的小说音频，常常听得津津有味，有些小说的故事情节背得滚瓜烂熟。睡觉前，无论如何都要我给他讲故事，《水浒传》和《西游记》很多情节讲了又讲。《三国演义》和《红楼梦》，他不大喜欢。《聊斋志异》有些故事也讲好几遍了。《山海经》似乎已经不过瘾了。《封神演义》听了一部分。三岁的时候，《岳飞传》听了一部分。《搜神记》与《阅微草堂笔记》之类也比较喜欢，喜欢看重阳节与年的来历之类的小视频。对外国名著，他还不感兴趣。他往往是呵欠连天了，还说你继续讲。
子潇干什么事都很专注，对不感兴趣的事，注意力就不持久。
六岁前的子潇，在我心目中，一点也不讨嫌。有人戏谑我们爷孙是生死之交。我不知道，子潇上小学以后，会不会变成一个讨嫌的男孩。但愿他一如既往地做一个天真活泼的好男孩，如他所唱的“我还是从前那得（个）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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