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皮捣蛋鬼（小说） 谢高模 生活中，但凡聪明的孩子

谢高模

调皮捣蛋鬼（小说）
谢高模
生活中，但凡聪明的孩子似乎都喜欢调皮捣蛋。余一卒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调皮捣蛋鬼。
掏鸟窝，用弹弓射鸟射鸡鸭，偷桃子，捋枣子，扭黄瓜，掰玉米，踩坏田口子放水，倒提水蛇吓哭女孩子，把河里的小船弄得底朝天，一桩桩一件件，都是他带头干的。
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因个子太高，校长让他跳级读四年级。因为太调皮，校长对班主任说：他是放牛场子里混出来的，早点毕业算了！
余一卒知道后，拖着烂书包跑到野外去玩了。班主任心里舍不得这个调皮捣蛋但十分聪明的学生，又上门跟家长说好话，请他无论如何都要把小学读完。
余一卒的奶奶说：我的小活爷，我跟你作三个长揖，你听老师的话，好不好？
他最听奶奶的话，背起书包跟他的班主任回到了教室里。

初中两年，余一卒逃过两次学。
第一次是因为没有钱买本子。那天早上余一卒溜下床就提着书包出门了，家里人以为他上学去了。
太阳一树高的时候，他的奶奶下河洗衣服时发现他在河边打水漂，问他为什么没上学去。他说没有本子做作业了，还读什么书！
他的奶奶要他爷爷给了一块钱，小爷前小爷后说了一大箩筐好话，才把他劝上学去。
他的奶奶说：又是一头犟牛！

初中快读完的时候，余一卒又不肯上学了。他的理由是：在学校天天搞劳动，不如早点在生产队干农活，一天还可以为家里挣几支工分。
校长拿他没办法，跑了五六里远的路，到湖里去找余一卒的母亲说好话，要她让孩子去上学。
当时学校有三个学农基地。
第一个是桑场。在离学校十多里远的地方，师生们开垦荒地，栽种了大量桑树，据说是为村民养蚕义务提供桑叶。
师生们隔三差五去侍弄，桑树长得一人高了，肥大的桑叶迎风飘扬油光可鉴，就是没有人去采摘。最后那片学农基地移交给村里的农科所，由知识青年改造成了高粱地。
第二个学农基地在离学校十几里远的沙湖中央。
老师带领同学们拎着大包小包的饭菜，浩浩荡荡开到蒿草丛生菱角遍地的湖中央去开荒打草，鼓捣出一片稻田。然后大家从离湖边十里远的一个生产队里扯了秧苗，挑着撞着去湖里插秧。
高二的女生，白嫩的大腿上被菱角荷梗划破了皮，鲜血淋漓，她们一个个疼得呲牙咧嘴。最要命的是有些女生来例假了，蚂蝗沙皮子闻到血腥气，就钻到她们的隐私处咬得大坨小包，奇痒难忍，她们爬上岸喊爹叫娘，真是惨不忍睹。

第三个学农基地在离学校不远的古水河边。
同学们发扬愚公移山的精神，花掉一个学期的时间，挖了一个鱼塘。鱼塘里用生石灰和漂白粉消毒后丢了一些白鲢和草鱼苗。鱼食由各班里家在古水河边的同学就近提供。有的割旱地的青草，有的绞水草。
余一卒家离学校不远，那天他只穿了一件短裤，用生产队的鱼划子绞了一船水草，送到了鱼塘边。高中班的一个班主任李老师让他的几个同学帮忙把水草投到了鱼塘里。
李老师说：余一卒，这么热的天，你一个人弄了一船草，表现太好了！现在把你的船借给我们班上用一下！
余一卒说：不行，我们队里的鱼池管理员还等着用船呢！
顿时李老师在鱼塘埂子上暴跳如雷，大喊大叫：好哇，你余一卒一贯调皮捣蛋，马上快开学了，我坚决不让你报名！
余一卒撑开小船大声回答：那就走着瞧吧！
几个高中同学朝他做了个鬼脸，高兴得跳了起来，因为他们没有船弄鱼食，又可以轻省一回了。

余一卒要升高中了。九月初，他兴高采烈地去找李老师报名。一进办公室，他就嬉皮笑脸地说：李老师，我来报名了！
李老师站起来握住余一卒的手笑着说：你是个热爱集体的好学生，欢迎你！
余一卒说：我对不起您，撩您躁了！
哪里哪里，是我一时冲动，发了脾气，是我对不起你！李老师又对其他报名的学生说：
你们靠后点，按顺序来。我要第一个给余一卒登记，今后你们要好好地向他学习向他看齐！

高一快读完了，同学们还在一如既往地学农。听说科学的春天要来了，快要高考了，大家还是每天抱着一本《农业学大寨》，连正儿八经的教材影子都没有看到。
余一卒感到非常失望，他又一次逃学了。他说：农民的儿子终究跳不出龙门！
校长又跑到余一卒家里去说好话：你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不能半途而废，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既然科学的春天来了，就要争取上大学！今年考不取，可以复读，有的是机会呀！
校长语重心长的话，打动了余一卒。
他返回学校后，校长决定：把高二刚发来的数学课本一分为二，高一的同学上前半部分的内容，高二的同学上后半部分的内容，然后再轮换回来上。
关键时刻救燃眉之急，校长真是有办法！
余一卒他们抓到了高考的尾巴，参加了全国统一的高考。
那一年，古水北镇中学没有一个学生被高校录取。
高考完了，余一卒回到家里，打了好几天的疟疾，高烧三十九度以上，在竹床上胡说八道，拼命的喊着：我要上大学！
村里的赤脚医生给他打了针，又给了他一包疟疾丸子。余一卒捧起药丸，一把送进嘴里，那一次，他差一点见了阎王爷。

余一卒和古河湾里的另一个同学提着锣帮生产队在庄稼地里赶了几个星期的麻雀。
那个同学说：余一卒，我们赶雀子是没有出息的，还是去复读吧！
于是他们俩又到古水镇高中去复读了。当时老师奇缺，高考实行一考两招，考得好的，被师范学院优先录取，分数稍低一点的进普通高校。
余一卒和湾里的那个同学双双被师范学院录取了。他们毕业后都当了老师。
那个同学家里条件好一点，又有亲戚在外面当干部，他教了几年书后，又考取了研究生，后来取了班上一个美女学生，双双被分配在省城了。
古河湾的读书人一个个出人头地，只有余一卒受到了我的连累，成了永远接地气的一块顽石，黑铁时代取代了他的黄金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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