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怀念 谢高模 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

谢高模

永远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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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尔斯泰在《安娜·卡列尼娜》的开篇这样写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这句话令我深感震撼。
我和余一卒跟哥嫂相比，两个小家庭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在古河湾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我们余家，男人们都是一表人才，懂人情世故，讲道理，人缘好，能力强，孝顺父母。女人们长得漂亮，温柔善良，吃苦耐劳，心灵手巧，很能干。孩子们都独立自主，勤奋创业。
在古河湾里，我们都属于幸福人家。当然我们的家庭也都不是十全十美。哥嫂儿女双全，侄子上了大学，侄女出嫁了。在儿女方面，哥嫂没有遗憾。但他们和千千万万农民一样，风里雨里，泥里水里，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寒来暑往，日复一日。虽然勤劳，却难以致富。
我没有女儿，缺一份天伦之乐，少一家亲戚。儿子连高中都未读，我们多一份遗憾。但余一卒靠工资生活，虽然攒钱难，却是旱涝保收。我虽然在南方打过工，在家里种过地，但比哥嫂轻松多了。
学校住房修好后，我就可以住到校园里在食堂上班了。我可以跟着余一卒脱离苦海，但哥嫂还不能。
也许哥嫂的晚年比我们好，因为到时候侄子会把他俩接到大城市里去。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正如苏东坡说的那样：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人生的幸与不幸，关键在于我们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对待自己的生活。
苏东坡是不幸的，然而在文学史上，旷世奇才能有几人。
潘安年轻时应该是幸运的，但到头来被灭了九族。

学校宿舍楼弄好后，我们花了几万元将房子装修一新。没过多久，我就离开了古河湾老家，住到古河镇中学校园里去了。
老人的几亩责任田被租给别人挖成了龙虾池，哥嫂每年可以多收入三千多元了。
临搬家时，嫂子跟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占了一年三千多元的好处，还抵不上一卒半个月的工资，青青你不会眼红吧！
我说：嫂子，见外了。父母的牯牛，儿子们都有份呢，我占了好几年的便宜，你都没眼红啊！再说，我和一卒不在老家，老人要麻烦你们啦！
临出门的时候，我看到嫂子的眼眶里盛满了泪水，她怕我伤心，转过头用手揩去了。她知道，我这一走，就不会再回老家来住了，彼此各有各的事，如果大家庭里没有大事，妯娌就难以见面了。
我心里酸酸的，告别了老人和哥嫂，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古河湾老家。
载着部分家具与日常生活用品的卡车在公路上奔驰着。
一路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我不知道，我的眼泪为谁飞。泪花中全是曾经与过往的碎片。
我和余一卒在古水畔夕阳下漫步的身影。
《浮生六记》一页页被风翻过。
田间，余一卒插的秧一行行东倒西歪，就像他的板书，引人注目。
老家的洞房花烛夜，鸡鸣风雨写着我们的爱情故事。
春风秋雨中，我的菜园子，我的绿色家园。
门前屋后，啄食小虫的小鸡。盛满鸡蛋的竹篮。
古水边码头上的捣衣声。
上课走神的柳青青。
和余老师讨论电力热光的柳青青。
被家长追赶的余一卒。
被梅静放弃的余一卒。
被父母数落的柳青青。
灯红酒绿中的柳青青。

幻境闪退了，普希金的《假如生活欺骗了你》从记忆里浮出来：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忧郁；　
　阴霾的日子需要镇静　　
相信吧，那快乐的时光即将来临。　　
心儿永远憧憬着未来，　　
而现在却总是令人伤怀；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将会变成美好的回忆。

一直沉默着的余一卒看我如此伤感，他安慰着我：
青青，你怎么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我们又不是逃荒去，搬到新家里，应该感到高兴啊！我揩着泪水，笑着说：
我是激动呢！
他说：我理解你，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希望你早点适应新的环境。
嗯！我点点头。
平时我的内心是很强大的，可是在离开老家的时候，竟然如此脆弱，如此多愁善感。
我镇静下来，告诫自己：
不是因为生活太现实，而对生活失望；而是知道生活太现实，所以更要用心地活下去，给自己一个拥抱。

我们在学校住了一年后，老家就发生了重大的变故。
冬月的一天，我公公顶着寒风，骑自行车驮着一袋子萝卜白菜，赶往镇上，准备送到我家里。自行车刚到一座桥头，迎面奔过来一辆大货车。老人本来就反应慢，又驮着一个大袋子，来不及避让，被大货车撞飞了。等到我们赶到出事地点时，老人已经停止了呼吸。余一卒顿时双膝跪地，号啕大哭：
爸，这袋子菜能值几个钱啊，您为我送了老命，划不来啊！爸~，啊~啊~啊~！
他跪在公路边上，就像一块石碑，几个同事都拉不起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看到老人肝脑涂地，真是惨绝人寰，我的心都碎了。
我们回到老家，披麻戴孝，悲悲切切，熬过了三天三夜。

放寒假了，我们决定回老家过年。余一卒要我多买点年货，他给他老妈子买了一套羽绒服。他说老爸走了，我们假期没事，可以在老家多陪陪老妈子，多尽点做儿子的孝心。
腊月二十四刚过，我们忙着准备办年货。夜晚天气变冷了，我和余一卒都难以入眠。捱到下半夜，我们迷迷糊糊睡着。突然余一卒的手机响了，他抓起手机一听，顿时就瘫倒在我身上了。
原来是他可怜的老母亲去世了！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我们匆匆忙忙赶回老家去料理老人的丧事。
余一卒跪在他母亲的床前，用颤抖的双手烧着纸钱。
他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他母亲不是病死的。她是在下河洗衣服的时候，摔断了大腿，睡在床上不能动弹。哥嫂要送她去医院，她不答应，她说：
人老了，总是要走的，这把老骨头，该散架了。何必浪费钱呢！
那天夜里，乘身边无人，她吞下了所有的镇痛药丸。
余一卒站起来，拿出自己买的那套羽绒服，伤心地说：
妈，您睁开眼睛看看吧，我给您买新衣服了！我跟青青说好了的，这个寒假在老家里过年，可以多陪陪您，您怎么就不能理解我们呢？
我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七零八落……
家里的变故，对余一卒的打击非常大。好长时间，他一直沉默寡言，他的言谈举止，似乎迟钝了很多。
这个寒假，这个春节，我和余一卒真不知道是怎么过出来的。
我心里除了悲伤，其余的都是满满的回忆和永远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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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楚常乐

真真切切的亲情，割不断的难忘回想！好帖！为你点赞！！！来自: Android客户端

荆楚常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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