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的校园 谢高模 古河镇中学从一所著名的老牌高

谢高模

静静的校园
谢高模

古河镇中学从一所著名的老牌高中到默默无闻的初中，从几千个学生到几百个学生，真是繁华落尽。
周末的时候，余一卒跟我说起学校的事情，他脸上写满了忧郁。
我笑着说：
你长期把肉食者谋之又何间焉之类的话挂在嘴边，现在怎么杞人忧天了？
他说：
我在学校混了大半辈子了，对校园生活有很深的感情，当然不希望学校一个个地垮台！
我们原来的古河北镇中学，虽然是个小镇的戴帽高中，尽管当时条件不好，但办得有声有色，培养了不少人才。后来高中没有了，再后来又变成了小学。现在江北市城区延伸到了北镇，小镇上的中心小学即将被兼并，周边乡村的孩子，就近入学将成为过去式。
我说：
学生减少了，资源整合势在必行，这是城市化进程的必然结果。
余一卒严肃中带着几分幽默地说：
现在我们学校也面临困境了。
教学楼整整空了一栋，当初我的班上有七十多个学生，现在每个班人数都减半了。
学校也像军营一样，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学生一届又一届地毕业了，优秀的老师一个又一个地调走了，校长换了一个又一个，我已经是四朝元老了。
二十多年来，我的第一任校长因学校出了安全事故被免职。第二任校长因教学楼豆腐渣工程受了处分，别人说学校建了个楼房父亲，校长自己得了个楼房儿子。
第三任校长因学生中考成绩连续几年倒数第一，每次开会坐在角落里不好意思，只好自动申请退职。
第四任校长因管理不力，女生在厕所里打架斗殴，不雅视频流出后，校长被调走了。
成绩稍好点的学生，家长找关系进城择校就读去了，成绩差品行差的学生在我们这里，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老师都不敢管。
人们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从外地调来的校长，上任伊始，信心满满，第一把火就是严格坐班制。老师是管住了，但教学质量抓不上去，麻袋上绣花，底子太差。管来管去，老师蔫劲了，校长则有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味道。
我说：
你说话太有意思了！我想，楚才中学不会彻底垮台。堂堂一个人口大镇，政府一定要确保一所初中。城区学校已经是人满为患，再说乡村人口会慢慢地回升，你不必担这个心。
余一卒笑了：
青青，你要是不嫁给我，一定是个当官的料！可惜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我揪了他一把说：
我才不做鸡狗呢！
他笑着说：
现在聪明的学生，读完初中后都想去赚钱了。你说这是什么原因呢？
我说：
新的读书无用论吧！
他说：
此言差矣！古人说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现在也是如此。自古以来，当官的，拿高薪的，娶美女的，哪个是文盲？
出国留学的，从事高新技术的，多半都读了985或211。

我说：
既然这样，当初你为什么不好好地培养我们的孩子上大学呢？
余一卒说：
谁人不望子孙贤？我也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出人头地，胜过他们的父母，但造化弄人啊！我有同事的孩子上了211，那毕竟是凤毛麟角。大多数是普通大学出来的，钱花了不少，到头来，高不成低不就，三十好几了，却找不到对象。所以我们的孩子不忍心拖累我们，读完初中就想赚钱去了。
那些种田打土块的人家，恨不得从饭里吃出钱来，哪里有实力培养孩子上大学呢？人家城里的孩子都是想方设法上重点学校，花高价请家教一对一地辅导，一年花去十几万，是农民好几年的收入。
我说：
对乡村孩子来说，想通过读书来摆脱贫困，的确是太艰难了！
水流千里不平，世界上有高山有平原有大海，人类社会没有绝对的公平。
余一卒说：
阶层固化，财富分配不公，对社会发展的阻力太大了。对这样重大的社会问题，我们平民百姓是无可奈何的。
我们都沉默不语了。

四周的楼房大山一样地包围着整个学校，校园如世外桃源一般，一片宁静。
校园的小路边，绿树成荫。花坛环绕着平展的操场，塑胶跑道环绕着足球场。足球场外分布着篮球场、沙坑及各种健身器材。爬满青藤的假山和空旷的食堂显得格外寂静。
今天的这个校园，明天会不会像古河湾一样，逐渐空心化？

曾几何时，我沉浸在这个校园里。
那个时候，尊师重教不是挂在嘴边。校园虽然素面朝天，但表里如一，总是充满着活力，给人快乐向上的力量，师生都有幸福感。校园里勤奋好学的气氛十分活跃，同学们都热爱学习，以认真学习为快乐，以读书为荣，师生关系也十分融洽。不像如今的学生，过早地背上了社会生活的压力，厌学情绪重，把读书看成痛苦的事情。
作为过来人，以局外人的眼光来看这个校园，今昔相比，反差是很强烈的。
时代的潮流滚滚向前，过去的一切都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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