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水乡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不知不觉中，我们

谢高模

梦里水乡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不知不觉中，我们的孙子上了幼儿园。
儿子与媳妇忙他们的事，一天到晚，我们说不上几句话。有时候坐在一起，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半是蜜糖半是伤。
我干完家务活，除了看看电视，心里倍感空虚寂寞。
无聊的时候，只有看余一卒那本有温度的手稿。对他的手稿，似乎上了瘾，一天不看，心里就不舒服。他的散文字字珠玑，他写故乡的诗歌，饱含激情，令我爱不释手：
梦里水乡
月光如水，星星满天
我乘着月亮的翅膀
一路穿行在云雾间
在广袤的江汉平原上
寻找梦里水乡

屈子曾经濯缨的沧浪水畔
雨露滋润，豆麦满地
和风吹拂，稻花儿飘香
婉转的龙舟号子
激起雄性的锣鼓
震地喧天

似曾相识，那一叶渔舟
小脚的祖母在艄后摇桨
伟岸的祖父迎着太阳
圆满地撒开了渔网
河水悠悠鱼满舱
多情的歌谣在回荡
“岸上的哥，我问你
三条河港九道洲
哪条河港上西洲”
“船上的姐，我告诉你
三条河港九道洲
中间的河港上西洲”

鸡鸣犬吠的村庄
梦飘进了一扇小窗
时隐时现的母亲
喊我乳名
却看不清她慈善的脸庞
她要披星戴月去田间
我紧紧捧着她的乳房
晨雾中，留下一个背影
我嗷嗷待哺在摇篮

水乡的春夏秋冬
都有醉人的年味儿香
酒糟粽子糍粑汤圆
豆皮麦芽儿芝麻糖

星光下的游戏
在童心里潜滋暗长
姐说：我做你的新娘
你把我娶到你的洞房
弟说：我做你的新郎
你每天要进我的厨房

嘻嘻哈哈的笑声
羞得嫦娥把门关上
织女艳羡，偷下凡间
王母怒挥银簪
把遥远的夜空划成两半
牛郎织女
从此相会在鹊桥上

月亮隐去了她的倩影
姐弟们跪在地上敲盘击碗
赶走天狗，救出明月
把童心点亮

优美的童话，锃光瓦亮
宛如五月的高粱
栉风沐雨，嘎嘎拔节
生长在希望的田野上

月光明亮，河水清亮
人心敞亮，歌声嘹亮
远方的游子
梦里沉醉在水乡

读书人一旦上了文学爱好的瘾，恐怕是终身戒不掉了。余一卒有文学创作方面的天才。我曾经劝他对文学不要涉足太深，坏眼睛，费心血，情感与精力损耗过度，会影响到人的寿命。我列举屈原、李贺、曹雪芹、鲁迅、陈忠实和路遥等古今文学家的例子来打比方，试图阻止过他。没想到他倒风趣地说：青青，这从小到大几十年的爱好是戒不掉的，就像我戒不掉你的温柔一样，你如果戒掉了我余某人，就会变成个丑八怪。
我嗔怪道：真是狐狸没抓到，倒惹了一身骚。余一卒，你已经不可救药了！
他说：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就不看我的手稿试试吧！
真的是很不幸，我果然被他言中了，到头来，是我柳青青不可救药不能自拔了。
我想到了黄庭坚《寄黄几复》：

我居北海君南海，寄雁传书谢不能。
桃李春风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灯。
持家但有四立壁，治病不蕲三折肱。
想得读书头已白，隔溪猿哭瘴溪藤。

离开余一卒的这些日子里，他的手稿一直不弃不离地陪伴着我，看到他的手稿，似乎就贴近了他那颗火热的心。
唉，情感这东西，真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大佛，教人说不清，道不明。你喜欢上了一个人，可以五体投地拜倒在他的脚下，甚至是可以为他死为他生，就像虔诚的教徒对神佛的崇拜一样，如果走火入魔了，可以跳楼可以焚身。
我自己曾经就是这个奇葩。一个女生，敢于以身相许，挑战自己崇拜的老师，真是胆大包天。

我读着余一卒的诗歌，沉醉在他希望的田野上：

妈，我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
在我们的小屋里
房间落着雨滴
门外滚动着惊雷
你紧紧地抱住了我
你那绸缎一样的乳房
那么光滑，那么柔美
你亲我的脸，吻我的腮
不弃不离
你陪伴我倾听风雨交加的世界

妈，我回来了
在我们的床头
你包着头巾
说家里又添了个小祸害
谁不明白你又生了一个小乖乖
我拎着竹篮跑到野外
享受春风的优惠
掐了麦豌颠儿
给你带来一点惊喜
我看见你笑得是那样妩媚

妈，我回来了
你端着大木盆子
我提个小桶
我们一起下河来
雪花飘飘悠悠
你用棒头捅破冰块
我看见捣衣声
在冰凌中圈圈点点地荡开

妈，我回来了
我丟下小书包
到田野上看你种小麦
在人群中
只有你的身材最美
长发飘飘
看着我在田埂上撒欢
你竟然是那样含情脉脉

妈，我回来了
你一刀一刀地切着蒿莱
两只小猪猡嗷嗷待哺
你让我去舀一瓢米糠来拌野菜
你又去呼唤那几只母鸡
笑着说这是我们家的小发财
我看见那只漂亮的大公鸡
被一群母鸡层层包围

妈，我回来了
一根根白发爬上了你的青丝
你曾深情地望着我们
一个个走出门外
我为你买了一件上衣
你说我有衣服呢
何必浪费钱财
我说我早就知道
你褂子上的那些补丁
一块搭着一块
你默默无语
双手攥着新衣
珠泪一滴滴地滚下来

妈，我回来了
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
在冰封的河面上
在乳燕呢喃的春风里
我仰视星光灿烂的天空
多少次啊，明月曾照彩云归
我遥望浩瀚无垠的大海
浪花朵朵哟，总是永相随
怎奈今夕月光如水
唯见迢迢牵牛星
雁阵寒，望南飞
乡关何处
清梦依稀小城外
清梦依稀
小城外

余一卒的诗歌，字里行间，始终蕴含着饱满的热情，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理想与希望：

乳燕呢喃的老屋

惠风和畅的原野
草色泛着鹅黄
绿水环抱的村庄
弥漫着乳燕的呢喃

翩跹的精灵
羽翼舒展
剪出锦水晴峦
自由逡巡纵情歌唱

我凝望着远方
你痴情地吻过沙滩
衔起一道闪电
七零八落了我的目光

你呼朋引伴
双双啄起泥丸
好像哪轻盈的飞梭
穿进老屋的小窗

拣一团清幽
不在于画栋雕梁
千丝万缕筑成幸福和温暖
双双孵化着恬美与安详

小河畔的老家
载满我的万千梦想
我灵魂的归宿
是你生命的驿站
你读熟了的堂屋中间
有板柜桌椅与摇篮

秋风乍起
你把家的记忆种到南方
如期归来的时候
你清亮的眸子春意盎然
你把冬季酝酿的天香
又祭上我的神堂

按时出没你的季节
从来没有彷徨
你用欢快的色彩
演绎着人间的天堂

你矫健的身影
与风雨结缘
没有卿卿我我
只有深爱捂热的翅膀
看着雏燕在阳光下飞翔
你的梦绽放成蔚蓝

烟雨朦胧的柳浪
氤氲着你的清欢
无论是荷锄带月归来
还是衣锦还乡
谁经得住这样的闲适
夫唱妇随余音绕梁

任红尘滚滚
岁月斑斓
天涯海角的游子
归来有你相伴
将不弃不离
亘古不变的守望
笑看炊烟升起
牵一缕春风
共呢喃

永远的老屋
谢高模

我徘徊在老屋的小路边
庭树下，泥土和花草的芬芳
弥漫着我深深的怀念

老屋
多想再呼吸到你的生活气息
多想再倾听到你的鸡鸣风雨
多想再合家团聚
吃一顿母亲的年饭
多想啊，多想

爬满青藤的断墙颓垣
老屋
为何变得似曾相识
老屋
你的游子
为何要离你而去
离恨恰如芳草
渐行渐远还生

回不去的曾经
渐行渐远的童年
一切都留在你身边
绿色的林间
不知是母亲的老屋
还是老屋的母亲

母亲的老屋
连接老屋的林间小路
还有儿时的回忆
蜿蜒曲折，伸向天边
看不到尽头

老屋
再没有童年
再没有兄弟姐妹的欢声笑语
老屋只有梦里母亲的身影
老屋
只有一圈圈斑驳的年轮

盛满童年时光的老屋
魂牵梦绕的老屋
已经是回不去的乡愁
永远回不去的乡愁
永远的乡愁

老屋
母亲的老屋
母亲的老屋
永远的老屋
永远的，永远

哪怕是一首小诗，他也写得丝丝入扣，令人难忘：

蒲公英，无法停留的爱

朴素的小草叶绿花黄
海拔两百至四千米的地方
无论肥沃与贫瘠
你都能顽强生长，不卑不亢

从根到叶全都是美餐
自始至终，可入良方
多少民族的血液
流淌着你的苦和甘

你的孩子一旦离开摇篮
就放飞梦想，扬帆远航
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给大地播种生命的希望
……

余一卒马上要退休了。
他告诉我：老家的古河大桥已经竣工了，他发给我几张图片，大桥飞架在古河上，气势如虹，观者如潮。
观看大桥落成场景的人，多数是市县乡村干部和周边村里的老爷爷老奶奶，还有部分小学生。缺少美女的乡村风景，显得有点苍凉。
这不禁勾起了我的心思。
如今微信群主几乎都是美女。公司的经理，几乎都是公关小姐。更不用说酒吧宾馆歌舞厅美女如云了。城市的电子屏幕上，广告牌上，各种媒体中的美女们，似乎都打了二维码，贴上了标签，成为商场上的抓手，赚钱的能手，甚至成了幕后黑手各个击破的工具。
我真的搞不懂，自己也是女人啊，干嘛要想这些无聊的事情呢？

乡村教师退休后的出路，无外乎两种，一是重操旧业，去私立学校挣第二分工资，支持儿孙一把。二是到小城里当照孙办主任，照顾孙儿孙女读书，早送晚接，日间坐坐茶馆打打麻将。
余一率显然要成为照孙办主任了。大儿子成家立业后，他必须照顾孙子。不过，儿子不可能让他重操旧业，不希望父母去苦拼了，因为他们不会啃老。余一卒不可能像坐在小城茶馆里的那些老人一样自由自在，小城里的人文环境与大城市有很大的差别。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余一卒只会拼命买书看书写字创作，遨游在书的海洋里。

“树高千尺，叶落归根”。可是，我们在古河湾老家的根早就断了。
我不知道，余一卒到了南方，会不会淡忘了他的古河湾。虽然他曾经生是古河湾的人，然而百年之后，我和他可能是异国他乡的孤魂野鬼了。
我是永远淡忘不了的，因为那里曾经留下了我的青春梦想和欢喜悲忧。
余一卒曾透露过他的想法，准备以古河湾为背景，创作乡土题材的系列小说。这是他退休后唯一的理想与爱好。
我柳青青在遥远的南国，虔诚地许下三愿：
一愿余一卒寻一处世外桃源，任身心清凉一夏。二愿他老有所乐。更愿他健康长寿，我能为他红袖添香，陪他白头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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